“門主放心，尾巴都被百鬼出去了。”說完朝著冷玖笑了一下。

百鬼擡頭看著冷玖，倆腮邊的頭發撥開將眼睛露了出來，只見百鬼的眼睛異於常人。一只眼睛是黑色的瞳仁，而另一只眼睛卻是藍色的瞳仁，發著幽暗的光芒，好像能將人給吸進去一般。臉色連一點點的血色也沒有，就像死人的臉一樣，看著沒有一絲一毫的溫度。

百鬼看見冷玖盯著自己的面容，連忙將頭發遮了過去，“屬下是不是嚇到門主了。”

冷玖將視線收回來，神色淡然，臉色一如平靜無波，“我只是見到你的眼睛有所好奇罷了，覺得十分稀奇。”

“王妃難道不覺得嚇人嗎？”百鬼很好奇，自己的這幅面容，許多人都接受不了。

“比外表更令人恐懼的是人心，而不是外表。你的面容並不能說明什麽？”

百鬼聽見冷玖的話有些動容。

冷玖並不理會發呆的百鬼，“三天後的武林盛會，你都準備的怎麽樣了？”

“屬下已經將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，到時候所有的東西都會一一的亮相。門主就等著看戲好了。”

“你辦事，我非常放心。不過還是小心為妙，這個時候越不能太著急，你辦事一向穩重，所以這件事情我才會讓你來做。”冷玖囑咐道。

百鬼看著冷玖，“門主放心，百鬼一定不會讓門主失望。”

冷玖點點頭，“好了，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，你就回去吧。記得出去的時候小心點。我把你召來的時候，並沒有和門中的人說，你註意不要暴露。”

“是，百鬼明白。”

百鬼手段淩厲，辦事麻利，深得冷玖的歡心。

臨走前，冷玖一再叮囑，“讓其餘人都小心一些，三天後按照我的命令再出現。”

“門主放心，我知道了。”百鬼拱拳，見沒有別的事情，就從後窗離開了房間。

終於到了北漠國，冷玖的心裏自然也是百感交集，這是她出生的地方，也是她最喜歡的地方，卻不知為何如今歸來，有一種難言的陌生感，讓她有些悵然。

鳳遙齊可是北漠國的駙馬，他的妻子是皇甫紅棉，她記得公主府應該就在火城中。

她思忖了一下，還是決定親自去公主府打探一下，她實在是不放心。

如此想著，就換了衣服，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府邸，前往公主府。

在她很小的時候，就聽她師父毒姬仙子說過，皇甫紅棉在軍事上很有才能，頗得北漠國皇上的信任，姐弟二人平定周邊小國，一點點的將北漠土地擴張，最後達到了與大貞國對抗的能力。

可以說，這個女人不簡單。

按照腦海裏的印象，她找到了公主府。

公主府外掛著兩盞紅色的燈籠，燈籠在春風中搖曳，燈影綽綽，斑駁了一地的影子。

白楚應該就在這裏吧。

他知道自己來了嗎？

就在她尋找如何進入公主府的方法的時候，卻聽見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，熟悉到讓她脊梁骨挺直，全身冰涼。

“何人？”那聲音冷得像是一塊千年寒冰，不帶任何的感情，足以將人凍死。

冷玖並沒有著急回頭，她知道這個人的個性，是不會背後傷人的。

她微微一嘆，語氣淡漠：“路過之人。”

“深夜路過這裏，還盯著看了許久，你說你是路人，誰信？”那人的聲音依舊冷得可怕，對冷玖產生了懷疑。

“公主府建的威嚴莊重，我就說好奇罷了。”說完，冷玖緩緩回過頭來，淡淡的看著眼前的中年婦人，臉上露出淺淺的笑意。

師父，我回來了，抱歉，不能與你相認。

沒錯，眼前的人正是將她哺育長大的師父，毒姬仙子。

毒姬仙子四十有餘卻保養得當，看起來只有三十出頭，身材妖嬈，卻裹著黑紗，性感而詭異，透著妖媚。

當年的毒姬仙子，也是濁世紅顏，難得的美人。

毒姬仙子上下打量著她，不知為何覺得她的眼神有些熟悉，嵌在胸腔裏的疼痛忽然湧出，讓毒姬仙子一怔。

“你到底是誰？”毒姬仙子語氣一沈，不悅的問道。

冷玖輕笑，這就是師徒，一個眼神一個習慣，都能起疑。

她從小跟著毒姬仙子，在性子上很像她。

“我來自大貞國。”冷玖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現在的身份，三天後武林盛會，她的身份自然會公之於眾，隱不隱瞞毫無區別。

毒姬仙子一楞，想了許久，“我聽說今日有以瓊華門名義的人入城，可是你？”

“是，在下蘇淺月，拜見前輩。”冷玖語氣淡然。

毒姬仙子冷冷一笑，“你可知我是誰？”

冷玖佯裝不知道，搖搖頭，“晚輩不知前輩是誰，不過在別人府邸門前裏聊天不太好吧？”

毒姬仙子怔然，旋即點點頭，“三日後你就知道我是誰了，還有離開這裏。”

冷玖淡笑，沒有說話。

毒姬仙子嘴角微微一彎，悠然轉身離去，留下一道鬼魅的身影。

冷玖良久怔怔的出神，毒姬仙子不會平白無故的警告自己，她想了想只能作罷。

既然之前魅影說白楚沒事，她就等三天以後好了。

不過看見了毒姬仙子，她就難免會想到折顏，不知道他如何了。

，不知道他如何了。

她想了想，最終還是追上了毒姬仙子，跟去了鳳鳴山。

——

鳳鳴山的另一邊常年積雪，終年不化，可是正面卻是四季如春，常年山腳下有百花綻放，還有一整片的杏花林。

這裏便是她和湛冰川初次相遇的地方。

如今，她再無感覺，只是想快點找到折顏。

走過毒姬仙子在山腳下不知的八卦陣，她終於來到了安全的地方。

上山以後，她就細心留意著，卻發現這鳳鳴山還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寂寞。

在鳳鳴山的山頂，有一片白墻灰瓦的建築群，這裏便是她曾經長大的地方。

手指輕輕拂過斑駁的墻面，她的心中泛起漣漪。

來到正門，她沒有敲門而是推門而入，門梁上有銅鈴響起，看見懸掛在上面的銅鈴，她楞了一下，這還是她年少的時候掛上去的。

她經常在房間裏看出，有些時候會聽不到外面的動靜，而毒姬仙子根本不理會這些事情，都是她來應付。

沒有想到師父還留著。

見半天沒人出來，她輕輕一嘆，多半師父還沒回來。

她邁開步走了進去，她想都沒有想的就往折顏的屋子走去，果然裏面亮著燈火，人就在裏面。

“折顏。”她低低的喚了一聲，立刻聽見屋子裏有了動靜。

“姐姐？”折顏的聲音似乎沙啞了很多，倒是難以置信的嗓音。

冷玖走到門前，一腳將上了鎖的門踢碎，她走進去後，才發現折顏居然被鐵鏈綁住了手腳。

“……師父她老人家還是這麽……”冷玖有些說不下去了，她上前一步手指扣住折顏的手腕，“骨香，名為醉生夢死的骨香。”

折顏點點頭，“還是姐姐最了解這骨香。”

“等著。”說罷，冷玖折回了自己的屋子裏翻找起來，屋子打掃的非常幹凈，她兒時的玩具，曾經用過的東西都整整齊齊的擺放著，不然塵埃。

她不敢去多想了。

不願意去想起對毒姬仙子的背棄。

她從衣櫥的裏面翻出一個金色圓缽，這裏是她做的解藥。

心中一喜，沒有想到還在，她轉身準備去救折顏，卻楞在了原地。

“……前輩……”冷玖愕然，居然被毒姬仙子堵在了屋子裏，她甚至都沒有聽見毒姬仙子的腳步聲。

看來師父的武藝又精湛了很多。

“玖兒，果然是你！”毒姬仙子其實一眼就認出了她，因為那眼神實在是太熟悉了。

“你認錯了。”冷玖心中肚明，若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，毒姬仙子是不會放過自己的，甚至會把她像折顏那樣困在屋子裏。

她將手裏的解藥放入懷中，與毒姬仙子對持，如果真的走到了這一步，只能與師父動手了，她別無選擇。

“哼，孽障！”毒姬仙子卻篤定她就是冷玖，擺開架勢就向冷玖沖來。

冷玖熟悉毒姬仙子的招數，可是雖然熟悉，卻不一定能打得過。

畢竟她的武功是毒姬仙子交的。

冷玖使出別派的武功，卻不是很精湛，倒是可以抵擋。

毒姬仙子冷哼，“玖兒，你太不乖了，若是用為師教給你的招數，你一定能贏！”

冷玖沒有說話，她只是冷靜的應付著毒姬仙子。

這時，她想起了藏在衣袖裏的木鳥，心下一橫，將袖子裏的木鳥放出。

毒姬仙子看到木鳥先是全身一震，隨即語氣陰冷，“歪門邪道，你覺得學了這些！”

她勃然大怒，拿出毒鏢就向冷玖飛來。

冷玖心思一沈，腳尖躍起躲了過去。

毒姬仙子看她是要硬闖出門，心中怒火更勝，抽出腰間的鞭子毫不留情的抽向了她的肩膀。

啪的一聲，冷玖的左肩被抽出一道血痕。

那鞭子上帶著鱗片，鱗片銳利，還淬著毒液。

冷玖強忍著疼痛走出三步，就直接昏倒在了地上。

昏倒的那瞬間，她心中一凜，看來想逃是沒那麽容易了。

毒姬仙子看著昏倒在腳邊的冷玖，冷冷一笑，她就知道這裏面有文章。

她蹲下身子，手伸向冷玖的下顎，確實一楞，她摸索了許久也不見人皮面具和皮膚的接縫，難道她真的不是冷玖？！

她研究了半晌都沒有看透這裏面的玄妙，索性將冷玖抱回到了床上，給她服下了解藥。

至少她不希望冷玖死在自己的手上。

到底是自己養出來的徒弟，還是不舍得。

毒姬仙子解開冷玖的腰帶，扯開她的衣服，在她的後背和臀部都看了一下，居然沒有任何的痕跡，她明明記得冷玖這兩個地方，是有紅色的痣的。

莫非是被她刻意給去掉了？

她的眸光緩緩上移，移到了冷玖的胸口，卻是一楞，在她的胸口有一道很深的疤痕，看樣子留下了十幾年了，可是疤痕依舊清晰。

這到底是怎麽回事？

毒姬仙子暗自納悶，就給冷玖又穿好了衣服，蓋上了被子，走出了屋子。

——

冷玖醒來的時候外面天空湛藍，是只有在鳳鳴山才能見到的好天氣。

她的肩頭傳來疼痛感，讓她想起了昏迷前的事情。

動了一下手腳發現並沒有被束縛，她暗暗松了一口氣，下床，穿上鞋子，走出了房間

走出了房間。

院子裏，毒姬仙子正在篩選草藥，神情專註，似乎沒有註意到冷玖。

“……我以為你會向對付折顏那樣對付我。”冷玖臉色有些蒼白，她挪到槐樹下的竹凳上，輕輕坐下，一點也不見外，甚至習以為常。

毒姬仙子沈沈的一哼，“我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了。”

折顏聽見他們提到了自己，就走到了窗子前，把窗戶推開，望著她們。

他手腳雖然被固定在墻上的鐵鏈鎖住，可是這鐵鏈還是有些長度的，足夠他在屋子裏行動。

他胡子拉碴的望著冷玖，咧嘴一笑，“師父是刀子嘴豆腐心。”

冷玖一楞，淡淡一笑，確實如此。

毒姬仙子冷哼，拿起一顆壞掉的何首烏就扔向了折顏，沈聲道：“再敢廢話，下次我就扔斷腸草。”

“師父，”折顏躲過何首烏，笑著說道：“斷腸草對我現在的身體沒用的。”

毒姬仙子倒是忘了折顏的體質了。

提起折顏的體質，她緩緩的看向冷玖，眼神覆雜的問道：“你的身體是怎麽回事？”

“這就是我的身體。”冷玖笑容淡淡，在深褐色的槐樹的映襯下更顯蒼白無力。

“你還在騙我，真是不老實。”毒姬仙子冷笑，“被男人騙了，還被羞辱，我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。”

冷玖淡笑，“師父。”

毒姬仙子手指一僵，她垂下的眸子有什麽一閃而逝，好久沒聽見冷玖叫自己師父了。

語氣糯糯，帶著撒嬌的口吻，像極了她小時候。

“一個兩個都是冤家！”毒姬仙子狠狠的瞪了一眼冷玖和折顏，扔下手裏的東西回了自己的屋子裏。

冷玖有些無奈，她強拖著身體來到折顏的窗戶前，把解藥遞給了他，“吃掉，很快你的功力就回來了。”

折顏眼眸一亮，他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毒姬仙子的房間，伸手接過金色圓缽，將裏面的解藥拿出放入嘴裏。

“姐姐還是這樣，對醫術完全不行，可是這骨香就沒有你解不了的。”折顏敬佩的看著她，總比自己強，跟著毒姬仙子這麽多年了，對姑娘的了解遠不如冷玖的一半。

冷玖沈聲：“骨香也不是全有解藥。”她看了看折顏，問道：“怎麽樣了，功力回來了嗎？”

折顏動了動自己的手腳，搖搖頭，“中毒太深了，怕是需要一些時間了。”

冷玖點點頭，順勢就坐在了石階上曬著太陽。

“姐姐，白楚沒和你一起嗎？”折顏可是沒有忘記那個搶走自己師姐的男人。

“他之前輩鳳遙齊帶來了北漠國，我昨夜本想去公主府救人的，卻被師父發現了。”她冷眸如水淡淡的看著毒姬仙子緊閉的房門，笑道：“師父，似乎是原諒我了。”

“師父哪裏舍得你，知道你去世的時候，可是對湛冰川恨得咬牙切齒。”折顏輕輕一笑，師父雖然對他們嚴厲，但是人心都是肉長的，豈會沒有感情。

“鳳遙齊抓了白楚幹嘛，控制閻屍殿嗎？”折顏對鳳遙齊沒什麽好感，師父的老情人，傷得師父那麽深，他也將其視為仇人。

冷玖輕輕地搖搖頭，“我不知道，白楚在他手裏一個月有餘了，並沒有受到傷害，也沒有對閻屍殿怎麽樣。”

折顏想了想，長眸如冰，“反正準備好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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